失落一角（四）
太宰治看的透这个世界，却看不透自己。
他并不渴望着死，只是恰好厌恶着生罢了。
有一段时间，太宰治杀人的时候喜欢用手枪，扣动扳机，感受武器的冰冷，在敌人绝望到哭泣的瞬间子弹会穿过他们的脑袋，硝烟会随风而去，生命也会。
他开始享受这种杀戮带来的快感，尽管他知道这种快感只是错觉。
――想要用别人的死，来提醒自己活着这件事。
――为了这种无意义的……事情
――如此荒谬。
这种时候中也会踢掉他手里的枪，武器掉落在地发出的声响会把太宰治拉回这个世界。
“他已经死了，没有必要浪费子弹了吧？太宰？”十五岁的中也已经不再喊“太宰治”三个字了，而是更加熟络的以太宰称呼他。虽然这和他所期待的那一声“哥哥”没有半点关系。但是不得不说，十岁的糯米丸子长大了，不再是会撒娇的小猫。也不再随意哭泣和流泪了。
好一会，太宰治的目光才从尸体上移开。他观察那些伤口，想象他们腐烂之后的模样。心口好像开了一个洞，不断有声音回荡在那个可怖的地方――
――无趣，这个世界无趣到了极点。
――痛苦？恐惧？绝望？
――可悲啊，太宰治，你什么也感受不到。
“呐，中也。”太宰治转过身看向中也，他从中也湛蓝的眼睛里看见自己苍白且冷漠的表情，他觉得自己这张脸好像浸泡在海底的水鬼，毫无生机。
没等中也回答，太宰治一把把中也拉倒怀里，他抱着他，像是在求救似的呢喃道，“中也，我怎么回事？”
太宰治知道自己不是在问中也，而是在问自己。他看不透自己，人心比这个世界复杂。可是又那么简单，人心简单到只需要两个字就能回答――贪婪。
太宰治觉得自己很贪婪。他把这只小猫养在身边，期望他可以过平凡的生活，可是自己又贪婪的把他圈禁在这个泥潭般的世界，祈求他可以拯救自己。
――可是，怎么可能获得救赎呢？
――我这样的人？
“没关系。太宰。”中也用力抱住他，他的声音很温柔，一如平常的轻声说道，“我在这里。”
――我在这里，陪着你生，也陪着你死。
太宰治偶尔会这样，不过大多数时间，他很原因伪装成正常人的样子。极少数，只有他和中也独处的时候，他会变得不像太宰治，变得像自己。
自杀依然在持续，不过每次都能被中也给拉回来。有时候会被中也给暴揍一顿，有时候会得到这个十五岁的孩子的一个血腥的吻，因为生气的“小猫”会把嘴唇咬破。
太宰治没有告诉中也他喜欢这样的吻，鲜血的味道在口腔弥漫开来的瞬间，脑海会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自己到底在渴求什么。
――是啊，我在渴望什么呢？
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绽开，宛如某个短暂的生命。他扣住中也的后脑勺，加重那个吻，他不想停下来，直到少年快要窒息，直到月光照亮黑暗又被黑暗吞噬。
不过太宰治从不失控，他懂得什么时候停下来最好。他看到了少年眼底的欲望，也看到自己的欲望。但他停了下来，在少年的额头印上自己冰凉的吻，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告诉怀里的少年，“中也，要感冒了。回家吧。”
他总是这样，在中也靠近的时候朝后退去。像个胆小鬼一样，太宰治这样想，也这样定义自己。
好在中也从来没有对太宰治说过喜欢你之类的话。太宰治觉得这是正确的，不管是对他还是对中也来说这都是最好的选择。只要彼此不要捅破窗户纸，他们就随时可以放开。只要不主动缠上那一团乱糟糟的线，太宰治觉得自己随时都能离开。
所以太宰治很及时的阻止了中也每一次有可能的告白。他猜自己当时一定用最冷淡的语气和最冷漠的表情推开了中也。就像把一块滚烫的铁扔到冰窖那样，只要捂住耳朵，那些滋滋作响的声音自己就听不到。
不过太宰治不懂自己，正如他不了解中也一样。
那天他们解决完一群敌人后，赶来的黑手党成员前来收拾残局。太宰治心情不错，偶尔他也会有这种心情不错的时候，于是他开玩笑地问中也刚才战斗的时候为什么那么拼命，是因为自己被敌人拿枪指着的缘故吗吗？
那个时候他只是想要取笑中也，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。他很清楚自己的语气再正常不过了，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玩笑而已。
中也正从地上捡起掉落的帽子，听见太宰治的话他的身体顿了顿，随后，他站起身看向蹲在高处的太宰治，他的表情好像在告诉中也，来吧，告诉，你在乎我。
――高高在上。
――漫不经心。
――自以为是。
中也忽然有些火大，他察觉到太宰治对自己的戏弄，更多的是因为太宰治那副满不在乎的表情。他知道太宰治总是这样伪装自己，也总是用这种态度来疏远自己。
于是中也当着黑手党成员的面说，“是啊，我当然担心你了。”
果不其然，太宰治笑了，“啊呀呀，听起来就好像表白一样呀，中也。”
风吹动中也的发丝，在月色朦胧的晚上，空气都是暧昧的。
中也把太宰治从高处拉到地上，盯着太宰治的眼睛说，“是的话你预备怎么办呢？”
（未完）